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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望著男孩,臉龐的嬌紅讓白紗襯託得俏麗,她的目光鎖住他的,目光中只有他,早已忽略是否有萬千親友的祝福和百萬鑽石閃耀。她終於完全融入他的人生,從今而後,相依相伴。
「我願意嫁給你,認你做我的丈夫。我願對你承諾,從今天開始,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貧窮,健康或疾病,我將永遠愛你、珍惜你。我承諾一生一世陪在你身旁,不離不棄。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女孩真心的願意。


移動因半身趴姿而酸麻的身體,女孩輕輕睜開眼。望著床上的男孩,一如初交往時,用一種近乎迷戀的眼神,伴著輕揚的嘴角,只有閃耀的眼眶透著一點心疼和不捨。
健康的男孩生病了,一場大病,讓他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二個多月,讓向來不喜歡麻煩別人的他,要仰賴別人處理生活起居。真正的病名,在家人的刻意隱瞞下,他一直不知道。她知道,在幫他辦理休學事宜,看到診斷書上的學名,上網查了資料,心慌了。在醫院陪著他,不曾對他提起他的病,偶爾在他沮喪、病苦想放棄時,給他信心時,也同時給自己信心。
病情,在男孩父親悉心照料及男孩咬著牙忍過每一次絕望與治療帶來的疼痛下,漸斬被控制。他,慢慢慢慢地,康復著。
她順著他難得的任性,辭去工作,陪伴著他。然後,又順著他不忍拂逆母親的孝心,默默卸下看護的工作,重回工作崗位。只在周未時,繼續她守護的心意。陪著他時,她時常就坐在他身旁,累了就以手為枕,趴著休息。
有時,他不忍心,不容她拒絕地讓她和他在那張單人病床上同床而息。第一次二人一起躺在那張床上,男孩擁著女孩,輕聲說:「好久沒這樣抱著妳了。」愛哭的女孩回應了一個輕笑,然後緊緊抱著他,將自己的臉埋入他的頸間,不能哭泣。
今天,她陪著他,不知是否因為早起,在他閉眼休息之後,也睡著了。
他醒來,二人隨意聊著。
「寶寶。」他叫她的小名。
「嗯?」
「我們結婚好不好?」
她點了頭,沒想到在這樣的時間和地點等到他的求婚,一點浪漫的意境都沒有,卻讓她激動不已。原來美夢是會成真的。
其實不用問,他早就應該知道答案的。從她動了和他相伴一生的念頭時,他就知道。她願意為他放棄堅持忍痛孕育愛的生命,他也知道。
「結婚以後,我還是會跟爸媽住在一起,雖然媽媽總是說她們早已經買好房子,準備好等我婚後要過著自己的生活,但是,我絕對不可能不照顧他們的,他們就我這一個兒子而已,這樣,妳還願意嗎?」他總是尊重她,不願她做出後悔的決定。
她回以擁抱。她知道當一個傳統媳婦對她而言是辛苦的,但,再辛苦不過失去他。即使只有一天,「我願意。」
「等我出院,我們就先訂婚。」
「好。那你快點好起來。」
女孩是開心的。

隔一星期。
「家裡的人說妳現在還不適合結婚。」他無預警地說。
「為什麼?」她努力讓自己面無表情。
「他們說因為妳什麼都不會,妳洗衣煮飯都不會,這樣怎麼照顧我…………。」男孩努力想讓女孩懂,只要她再努力一點,就可以成為一個好妻子。
她麻痺的,除了表情,還有心。數十個念頭閃過,她欲開口為自己辯解些什麼,卻不忍開口跟一個臥病在床的人爭執而作罷。
「我不要求妳像我媽一樣能幹,只要一半就好了。」
愛情在他的婚姻裡,不具價值。女孩在心裡下了這個結論。
「就算是為我而努力,妳就開始學這些啊!為了我,妳不願意嗎?」
「好啦!」你可知道,你當初愛上的就不是一個家事高手。
女孩了解,夢終究是夢,她不想成為他口中形容的那種讓他家人滿意的媳婦。或許,即使她會,仍然是一個不及格的女孩。
她好想問他,是不是忘了,她為他煮麵、熬湯、削水果、洗衣晾被,為他按摩捶背。為他…
看到他煩躁不安的表情,她開不了口。

男孩終於出院。
他回到家中,開始了康復的生活。
女孩仍舊每個星期去陪他,只是地點換成他的家中。
她的舉止落在他家人保守的眼中,成為一種原罪。
冷戰,在無聲無息中,佔領了二個人的愛情。
女孩,用著男孩熟知的方式過著生活,人前堅強,人後落淚。
另一個男孩,自以為可以提供一個肩膀,卻在女孩的冷嘲熱諷下,蒸發。
一通電話,男孩用他冷然的語調,祝福女孩的人生,也打算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他傷了她的心,卻無法摧毀她的情感。
在那個被他狠然掛掉電話的夜晚,她呆坐在他家門口,許久。然後,起身走至三峽老街的吊橋上,回想著那一次吵架,她找了死黨藉口去逛三峽老街而找他出來,其實只為了她想見他,可是她卻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逕自生著悶氣,在這座橋上,死黨刻意走遠,趴在石牆上,她的眼淚不爭氣的掉,他從身後抱住她,用他生澀的方式,安撫她的心。
回不去從前了,對不對?
女孩在朋友的耽心下,到了朋友家過夜,但她仍然難以成眠,小睡一下後,便早早起床。
幾經思考後,她還是跑到男孩家中。知道他會繼續拒絕見她,她鼓起自己都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勇氣,直接造訪他家。
看著睡著的他,她知道自己是離不開的。如果心離不開,人離開又如何?
他醒來,發現她的存在,冷冷的請她離開,不願和她多談。見女孩沒離開的意思,他便進入房間。她猶豫著,仍跟進了房間。見他不願理會自己,便逕自說著自己的感受,其實,她心情亂得也不知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真的感覺到自己被放棄,她靜靜坐在地上,覺得自己說再多也回天乏術。
不知經過多久的死寂沈默,他起身抱了她,說話的口氣讓她聽不出情緒:「不是叫妳不要再來了嗎?我真的不想再傷害妳了,妳知不知道?」
她搖搖頭,「不要說了,一切都是我願意的。」
後來,他母親以讓他休息的理由,叫她離開房間。
在客廳裡,長輩用著一連串生疏而客氣的語言,明白地將女孩拒於心門之外。
男孩的父親,開明地開導著她,反倒給她不少勇氣。
她始終不知道這天算不算復合,只是對於自己的身份上,添了份不確定。
她終究在男孩的身邊留下,雖然不知道男孩不再趕她,究竟是因為愛還是不忍傷害。

時間,在忙碌中,不曾停留腳步。送走了多事之秋,冬天來臨。
天冷時,男孩會出現骨頭酸痛的現像。他不太跟家人提,女孩周末去陪他時,會為他按摩,直到他入睡。
後來,酸痛的情況更嚴重,他總是依靠熱敷,才能得到一點抒緩。逞強著,只為不再進入那個讓他顯得無助的病房。
在醫生的警示和母親的軟硬兼施下,他再次住院。
這一次的住院,他顯得悶悶不樂,那樣的情緒,讓身邊每一個人都束手無策。
女孩知道他的痛,雖不忍,卻仍懷抱希望。
那個周末,女孩一如往常到醫院探病。
男孩用著他薄弱的力氣,告訴女孩,他決定終生不娶,已經無法給她未來,希望她離開。
她哭著,知道自己給的不是心靈的力量而是心裡的重量。那一刻,她想走入八號當舖,用自己交換他的康復。但,這世上沒有八號當舖的存在。

她沒離開。
那一天晚上,她抱著男孩,央求男孩:「不要趕我走。」
「我不是要趕妳走,我只是不希望妳有一天後悔。」
「那我不要走。」
「妳要想清楚,只要妳真的想清楚了,妳要怎樣我都不反對。」
「我不要走,至少,我現在不願意走,未來會怎麼樣,我不在乎。你不結婚,那我們就不結婚。」
「唉。」聽到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嘆。
「我們誰都不知道以後會怎樣,我只知道我現在想陪著你,那就讓我陪著你。如果有一天我想離開了,我自然會離開。」她任性地說,自然知道那一天遙遙無期。
「妳想清楚就好了。」他知道她的固執。

二個星期後,他轉入第一次住院的隔離病房,換取更佳的住院品質。
「你送我一個禮物好不好?」女孩用微笑掩飾心中的不安。
「什麼禮物?」
「我想說,我們以後不會結婚,所以,我去買了一份結婚証書,想要你在上面簽名送給我,給我當記念。」這句話比她想像得更酸澀。
「我現在沒什麼力氣,等我有力氣再簽。」
「嗯!」

男孩的病情,一直沒有好轉。
身上的病狀,讓人看了於心不忍。女孩幾次像逃一樣的離開病房,之後,掛心卻不敢前往探病。她每次一走出病房就忍不住的掉淚,她怕自己在他面前崩潰。
她,只有在他身旁時,心才能平靜。其它的時候,她掛著自己不明白的笑。
那天夜裡,她接到他父親的電話,告訴她當天要出院,怕她去醫院落了個空。
不安籠罩著她。直到她去他家,看到昏睡的他,才放下懸著的心。雖然她覺得自己隨時都有真正失去他的可能,不曾放棄過的是希望。
那個星期六,他在她的面前用力的擷取最後一口呼吸,她沒掉淚,因為早先他父親的警告,她知道親友的淚水,會讓他無法安心離開。為了他,她忍著。沒有人,見過她落淚。

女孩想完成來不及實現的夢,有了冥婚的想法。
男孩的父親,聽完這個想法,笑著搖搖頭,沒作任何回應。
男孩的堂姐,建議女孩,沈澱一段時間,至少一年,確定女孩不是衝動和一時的情緒,再去探討事情的可行性。

其實,冥婚是女孩替男孩實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誓言的方式。她不要他愧疚,也不希望他留下遺憾。

火紅封面的結婚証書仍靜靜躺在女孩家中的書櫃上。
白紗婚禮只出現在萝境裡。

半年過去,女孩默然等著第二個半年結束。白紗婚禮的夢境不再。
她期待著,披上黑色嫁紗。

「我願意嫁給你,認你做我的丈夫。我願對你承諾,從今天開始,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貧窮,健康或疾病,我將永遠愛你、珍惜你。我承諾一生一世陪在你身旁,不離不棄。即使死亡將我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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